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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年在哈佛时,大家平等相会,争论与交往,没人因为我的性别或年纪而居高临下的对待我。我们是科学家和学者,这两个词都没有性别。

——塞西莉亚·佩恩,1979

撰文 | 后浪出版公司

塞西莉亚·海伦娜·佩恩(Cecilia Helena Payne)是一位酷爱天文学的英国人。
塞西莉亚·海伦娜·佩恩。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但在20世纪20年代的英国,女性很难成为职业天文学家,而当时哈佛天文台正有一笔提供给女性的奖学金,所以佩恩小姐来到哈佛天文台攻读硕士,时任台长的沙普利认识到了她的才华,推动她继续攻读博士学位。

佩恩小姐是第一个获得哈佛天文学博士学位的人,不是第一个女性,而是第一个人。她被哈佛天文台丰富的玻璃底片收藏所吸引,但并没有延续哈佛此前已经较为成熟的光度测量与恒星分类工作,而是选择进入一个新领域,引入量子物理新理论来分析恒星光谱。通过查看不同光谱类型中谱线的强度,研究者可以得出每种组成元素的相对丰度,玻璃底片库便是佩恩小姐获取研究资源的宝库。

哈佛天文台,摄于1900年前后。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1925年,她的博士论文《恒星大气》揭示了所有的恒星在构成上都非常相似。她的研究还表明,氢大量存在于恒星大气之中。而当时学界普遍认为恒星的元素构成应与地球类似,认为佩恩小姐的研究方法值得称赞,但氢含量的结果并不准确。在随后的四年,天文学界通过更多的观测和计算验证了她的研究成果——宇宙中氢与氦具有超级充沛的丰度。

佩恩小姐最初在哈佛天文台从事研究工作时,曾将自己设想成“反叛女性身份的人”,后来才意识到她真正反叛的是“被当成低人一等的人对待”。
《玻璃底片上的宇宙》《让火箭起飞的女孩》《实验室女孩》

诚然,女科学家或许是受到刻板印象影响最为严重的身份之一:小时候她们是学习无忧“别人家的孩子”,长大她们则摇身一变成为了饱受催婚折磨的反面教材,“科学家”还令她们背上“为人古怪”的标签。

今天带来三本「后浪科学」出品的女性科学家传记 《玻璃底片上的宇宙》(即将出版)、《让火箭起飞的女孩》和《实验室女孩》,希望通过前辈们的故事,鼓励更多女性参与到学术中,并摒弃偏见,拥抱多样化的人生。

01宇宙的秘密与玻璃天花板

《玻璃底片上的宇宙》,即将出版

《玻璃底片上的宇宙》中的玻璃底片是指早期天文摄影所使用的玻璃制作的感光底片,目前哈佛史密松天体物理中心保存着50万张玻璃底片,它们之上记载着百年间的宇宙。

在小麦哲伦云的这张负片底片上,恒星显示为黑点。该星云是银河系的一个伴星系(satellite galaxy),在南半球可以看到。右边那个大板块是被称作杜鹃座47(47 Tucanae)的稠密球状星团


这是一个有关哈佛天文台历史上女性天文学家的故事,也是一部19世纪中期到20世纪中期的天文学史。

哈佛的玻璃底片是整个故事的焦点,技术进步促进了玻璃底片的拍摄和储存,恒星测光计划和恒星光谱的拍摄与分析让人们揭开了更多宇宙的秘密。哈佛天文学家们也在这个故事中踏上探险之路,建立了南半球天文台,将未曾探究的星空定格于玻璃底片之上。

50万张玻璃底片构成了一个宇宙,而参与解密这个“玻璃宇宙”的女士们也面对着另一块玻璃——玻璃天花板。

玻璃天花板指基于观念或组织上存在偏见而形成的人为障碍,使得本来够资格的人在组织里的晋升变得可望而不可及。

虽然在当时的哈佛,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有女性资助人提供的奖学金专供女性天文学者使用,女子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有机会加入天文台开展她们的天文学职业生涯。前文提及的塞西莉亚·佩恩,以及威廉明娜·弗莱明、安东尼娅·莫里、亨丽埃塔·莱维特、安妮·坎农等女天文学家们都在这里成长并做出重要发现。

1925年5月19日,玛格丽特·哈德坐在地上,摆拍了这张人物群像。哈尔维亚·尔逊在最左边、与安妮·坎农(她忙得没空拾头)和安东尼·莫里(前景左侧)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坐在绘图桌前的是塞西莉亚·佩恩
 

但是,她们仍然会面临在同样的职位上工资低于男性,在做出相似成绩时无法像男性同侪一样升职等阻碍。

在这样的背景下,安妮·坎农在1932年设立了专门授予女性天文学研究者的安妮·坎农奖,这一奖项颁发至今。塞西莉亚·佩恩在1956年成为哈佛首位女性正教授时曾邀请天文系所有女学生一起庆祝,她对女学生们说:“我要扮演门楔子这一角色了。”

在19世纪70年代包括史密斯学院在内的一些重要女子学院的建立的同时,也出现了对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反对态度。

《教育中的性别》(Sex in Education),2008年版

《教育中的性别》(Sex in Education)的作者爱德华·克拉克认为:

如果一个年轻女性把她最具活力的生命阶段花在上大学和努力学习上,这将对她的健康产生可怕的影响,并且她的生殖器官会萎缩。
直到19世纪80年代中期这个观念才得到驳斥。

本书中也提及了认为女子学院无用的声音——她们可以跟男人一样亦步亦趋,但是几乎没有任何原创的东西,因此她们的工作不会推动人类的知识水平向前发展。

当时哈佛天文台的台长皮克林却认为,天文学正是女子学院学生和毕业生能发挥所长、做出特别贡献的领域,如果女性能参与天文观测,便很好的反击了上述观点。皮克林在天文台职员的妻子和女儿参与工作的基础上,雇佣更多女子学院毕业生,为她们中的一些人日后成长为天文学家奠定了基础。
达娃·索贝尔(Dava Sobel),2017

《玻璃底片上的宇宙》的作者达娃·索贝尔提到她写作本书时的心声:

“我感觉真的很好,比我想象得好,因为我正在写一部真实的科学故事,一部关于女性和科学的故事。因为有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在科学领域有女性榜样,大多数人除了玛丽·居里以外几乎无法说出任何一位女性科学家的名字,所以我们要改变这种情况。”

02责无旁贷的终身职业

时间推移来到20世纪40年代。

《让火箭起飞的女孩》从这个时期喷气推进实验室(Jet Propulsion Laboratory,JPL)参与火箭研发的女性计算员的故事讲起。
1953年,JPL的计算员们。图片来源:NASA/JPL-加州理工

如今,计算员的工作被收拢进一台台计算机中,人类只需要完成编程和调整工作;而在当时,这些热爱数学的女性计算员“靠着一张纸、一支笔和自己的大脑就能解开复杂的方程”,她们强大的计算能力是人类飞向太空的基石。

女科学家娜塔莉亚·霍尔特在给自己的女儿取名时偶然在网络上发现了这些女计算员,她写下了半个世纪前与她面临相似挣扎的女性科技工作者的人生经历。在她们的故事里,女性、母亲和科学家的多重身份有时颇为尴尬,有时又格外精彩。

娜塔莉亚·霍尔特(Nathalia Holt)

本书讲述了从20世纪40年代至70年代的喷气推进实验室的历史,集中描绘了参与火箭研发和太空探索的女性职员群像,将科技领域从未被讲述过的女性故事推向可见之处。她们见证了美国第一颗卫星的发射、月球任务和行星际探索任务,她们的喜与悲、生活与工作、传统女性职责与理想的碰撞,在人类太空探索的历史之外,交织构成了一出伟大的女性奋斗史。

“因为现在她结了婚,一旦她和理查德有了孩子,她就没办法继续上班了。母亲才是她责无旁贷的终身职业。”

“大部分美国女性婚后都会留在家里做主妇,但很多计算员正在琢磨如何兼顾工作和家庭,就像冲浪者驾驭波涛。有工作的妻子尽力平衡二者之间的关系。”

在JPL中,有女计算员没有闯过时代降下的无形桎梏——那是一个只有20%的女性工作、因为怀孕就可能会被解雇的时代。但更多女性在工作中领悟到了另一种自身价值,她们用尽全力反抗固有结构,为女性赢得了一种更自由的生活方式。

1955年,JPL的计算员们在工作。图片来源:NASA/JPL-加州理工这离不开JPL计算部和任务设计部的女性主管们坚持搭建全部由女性组成的团队,也离不开她们鼓励女性雇员学习新技术、欢迎生育后的女性重返职场,因此才有了更多的女程序员和女工程师。

“这群年轻的女孩将逃离原本注定的命运。她们不再是学校里的怪胎,不再是数学和化学课上鹤立鸡群的女孩,她们将组成JPL最独特的女性团体,踏上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职业道路。”

03实验室的梦幻岛

“植物不再是无言的伙伴,它们说着初生的太阳,说着黑夜中的风雨,说着远方大陆上的传说……植物这般说着,而你也懂得了植物的语言。”

《实验室女孩》讲述了地球生物学家霍普·洁伦(Hope Jahren)的故事,她在这部带有强烈自传性质的作品中所记录下的友谊和爱情、自己的生活经历和事业发展,都无法与“实验室”分离。
霍普·洁伦(Hope Jahren)

幼年时期的性别认知困难,再到因怀孕而被禁止进入实验室,科学既给了霍普掌握“天启”的喜悦,也带给她无例可循的孤独。

“我的实验室总是对我敞开大门。它既是救济院也是庇护所,容我从职场归来检视伤口、重整旗鼓。同时它确实像一座教堂,我生于斯长于斯,因此,我永不会弃它不顾。”

实验室是霍普的梦幻岛,在这间植物机器共生的房间里,她像是永远不会长大的彼得潘,而科学就是她永葆青春的魔法。

霍普·洁伦

实验室之女亦是实验室之母,从第一间实验室——它阴暗狭小,甚至在经费不足的情况下霍普只能通过“捡破烂”来填充她的第一个“家”,到如今坐落在檀香山温暖宜人的第三间实验室,霍普孜孜不倦的耕耘培育,像每一个不求回报的母亲那样,关心它们成长的每一个细节,给予它们所需。

面对着日积月累的怀疑与重压,霍普以坦然而自信的姿态告诉我们:没有人比自己更懂得自己,我们因无法被旁人定义而独特、而自由。
而在面对“真正”的孩子时,好强的霍普却是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后才悟得爱之道——植物与人相似,却又那样不同——只有把自己从对“母亲”的期待中解放出来,自己才能实现这种期待。
《实验室女孩》与霍普·洁伦

孩子与植物,都是霍普眼中的奇迹,或许也都是霍普心中不可避免的宿命。

植物会向光生长,人也一样。霍普选择科学是因为科学供她以需,给了她一个家,一个令她心安的地方。她所深爱的这些树也都在静默的时间历程中刻录下各自的记忆,赋予霍普自然的眼睛,认识世界,再识自身。

04结语


对女性来说,选择成为科学家一样是受到好奇心的驱使。“科学”既包含着对知识的求索,也包含着“求索之人”的经历。她们都同植物一样,赌上成败地扎根发芽,创造新点子,结下果实,在科研之中留下自己的足迹……

以上三本书分别叙述了天文、航天、生物领域的科学家们的故事。她们的故事中有很多不因性别而别的问题,也有不少共性的困难——那些没有学术榜样而导致的迷茫,那些婚姻、生育或只是性别偏见所带来的桎梏。这些形成了“玻璃天花板”,使她们成为“隐藏人物”,在“实验室的梦幻岛”中,她们一直尽己所能地保持徜徉。

如今,我们能听到更多女性的声音,世界也随之变得更加开阔——

科学家和学者,这两个词没有性别。

而“在她们的身前,未来正在铺展开,一如太空般广袤无垠”。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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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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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源守拙·问学求新。返朴,致力好科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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