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Y博的科普园

3月22日香港大学上传了一篇岛内Omicron疫情（香港第5波疫情）中疫苗有效性的研究。同日，香港大学召开如何走出疫情的新闻发布会，也引用了这份疫苗有效性研究。
该研究涉及复必泰（即辉瑞/BioNTech疫苗）与科兴两种疫苗。科兴以及类似的灭活疫苗在内地广泛使用，曾经大量使用灭活疫苗的国家2021年末就转用国外其它疫苗作增强针，因此香港的跟踪研究提供了非常难得的灭活疫苗对Omicron有效性的信息。而且香港的Omicron疫情是BA.2亚型，港内此前未发生大规模疫情，没有过往自然感染的免疫保护，这两点又与内地现在要面对的疫情以及免疫基础极为类似。此类研究对正面对BA.2的内地来说，绝对是需要重点分析、借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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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结论：任何疫苗都能减少重症死亡
 

香港的研究是基于从2021年12月31日到2022年3月8日岛上核酸确诊病例的医疗档案，从中列出三类病例：轻到中症，重症/死亡，以及死亡。再根据这几类病例中的疫苗接种情况，计算各种接种情况（未接种，复必泰1-3针，科兴1-3针）里发生这几类新冠疾病状况的几率，从而推算出疫苗有效性。例如，如果接种一针疫苗新冠死亡的发生率是未接种的40%，那么一针疫苗防死亡的有效性就是60%（相对未接种的人，降低了60%的风险）。
由于香港在2月中旬宣布轻症应在家隔离，不再到医院就医，所以研究中轻到中症收集截止时间为2月15日，共5474人。剩下两类病例截止到3月8日重症或死亡5294人，死亡4093人。
从疫苗有效性来看，这项研究最关键的结论就是：无论复必泰还是科兴，接种后都能减少感染Omicron后重症或死亡的风险，而且即便是一针都是有效的！
 

从香港大学新闻发布会上引用的这个疫苗有效性表格就可以看出，针对重症/死亡，或重症，即便是一针的复必泰或科兴，都是有效的。
当然最好的有效性还是来自三针疫苗——三针复必泰或科兴对重症/死亡的有效性都在98%左右。
新闻发布会上仅分了60岁以下与60岁以上两组。在预印版论文[2]中，则将老年人做了更仔细的分组：
 

即便是80岁以上的高寿老人，接种完两针疫苗，防重症/死亡有效性仍超过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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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疫苗仍有区别
 

虽然mRNA与灭活疫苗都降低了重症与死亡的风险，但这并不意味着两个疫苗效果等同。从香港大学的研究看，二者更类似的是三针后防重症、死亡的数据。在一针或两针的情况下，两个疫苗有明显差异。以80岁以上老年人中防死亡的有效性为例，接种一针时，复必泰有效性达到了71.8%，科兴为40.5%，两针时前者88.2%，后者66.8%。这种差异在不同年龄段里是普遍现象。唯一的例外是60-69岁，但这是由于两个疫苗一针在此年龄段由于数据少，置信区间有大范围重合。其它年龄段里，科兴一针防死亡有效性的置信区间上限往往只是接近复必泰的置信区间下限。可以说在只打了一针或只来得及打一针时，mRNA疫苗更好的免疫原性直接对应了更好的有效性。
在接种完两针时，二者差距有了缩小。但在高寿老人中，mRNA疫苗的优势仍不可忽略。70-79岁老人中两针防死亡有效性，复必泰时92.2，科兴时84.4。更大的差距在80岁以上组，复必泰两针防死亡88.2，科兴为66.8%。
我们要注意在老年人中新冠的导致重症死亡的风险是远高于年轻人的。以香港截至3月26日的病死率分析为例[3]：

80岁以上老年人未接种疫苗的病死率达到了16%。疫苗有效性是从这一基础上往下降。如此高的基数，一针疫苗防死亡有效性如果是40%，那么接种完一针后的病死率仍然高达9.6%，两针有效性66.8%，对应接种完病死率仍超过5%。按复必泰的一针与两针有效性（71.8%与88.2%），接种后的病死率分别4.5%与1.9%。在年轻人中，由于基础的重症死亡风险很低，两个疫苗一针两针时即便有效性有差异，实质的后果区别有限——接种完后的病死率重症率都会非常低。但在老年人中，两个疫苗间的差距是可以造成显著的“疗效”差异的。
再加上多个年龄段里，灭活疫苗有效性的置信区间上限勉强到mRNA疫苗的下限，我们解读灭活疫苗的保护效果时更要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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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缺憾不可忽视
 

港大研究里有一些缺陷是要注意的。有的比较学术，例如接种疫苗与未接种的人没有在其它特征上做平衡，这是潜在影响结果可靠性的因素。基础疾病较多的人可能更担心自己感染后的安危，会倾向于接种，这会让疫苗接种人群“更不健康”，低估疫苗防重症与死亡的能力。
但对于现在正经受Omicron挑战、急需借鉴香港疫苗有效性数据的内地，相比这类学术研究上的细节问题，我觉得港大研究里另一些缺陷更值得我们注意。
最为遗憾的一点，港大的研究没有按疫苗接种时间来分析。我们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新冠疫苗的防护作用是会下降的。接种完两针疫苗一个月，与接种完近一年，受到的保护可能有不小的差别。
内地广泛使用的灭活疫苗，在Delta时期，智利巴西等都发现在老年人中有效性——而且是防重症与死亡的有效性，随时间推移下降较快，接种两针后3-6个月就有显著下滑[4]。
研究里接种完三针科兴与复必泰防重症、死亡有效性都很好。但问题是香港是2022年1月1号才开始第三针接种。即便有人是全港接种第三针第一名，到研究截止的3月8日，接种完不过3个月出头，这个时间非常短。随着时间的推移，免疫原性较低的灭活疫苗对Omicron，是否会更快出现有效性下降？内地借鉴港大数据时一定要把这条考虑在内。另一大遗憾是港大的研究剔除了所有混打的数据。比如第一针或前两针灭活疫苗之后选择mRNA疫苗的，有效性如何，这个研究没有告诉我们。本来这也会是一个很有启发性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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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进高效疫苗刻不容缓
 

考虑到内地的疫苗接种情况，再参考港大的研究，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就是高效疫苗的引进。
对于一个二三十岁的健康年轻人，接种的是灭活疫苗还是复必泰，我觉得没有太大影响：这个人本身重症死亡风险不高，在这一基础上再通过疫苗接种进一步降低风险。即便灭活疫苗有效性不高，降幅小一点，最后他（她）个人的重症死亡绝对风险是够低的。
但高危人群如老年人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80岁以上未接种疫苗的人在香港的病死率达到了惊人的16%。如果按灭活疫苗一针40%，两针66.8%的防死亡有效性，接种完一针与两针后，病死率仍然高达9.6%与5.3%。这恐怕离我们想要的保护程度还有差距。还有时间成本。内地80岁以上老年人约一半的人还没有接种疫苗。按灭活疫苗三针接种才能让这一年龄段获得较高保护的情况，这些老人即便明天就打上第一针，打第二针是一个月后，打第三针是第二针后半年。前后7个月，还要考虑两针间得到的保护差一些，第二针灭活疫苗三个月后有效性可能又下降明显，这时间成本还伴随着风险。
香港疫情现在进入下行区间，除了疫苗有效性的研究，港内疫情另一些数据则告诉我们，如不能及时降低风险，那么是有可能导致悲剧的：
 

这是香港每百万的新冠死亡病例，其峰值是疫情有史以来全球最高的。
内地如今面对的是同一个病毒，同一个突变株甚至是同一个分支，有着极为类似的免疫基础——过往感染极少，趁现在还有降低风险的机会，至少需要为高危人群引入高效疫苗。
 

参考资料

[1] http://www.med.hku.hk/en/news/press//-/media/HKU-Med-Fac/News/slides/20220322-wave_5_omicron_PHSM_update_final.ashx

[2] https://www.medrxiv.org/content/10.1101/2022.03.22.22272769v2.full

[3] https://www.covidvaccine.gov.hk/pdf/death_analysis.pdf

[4]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1591-022-01701-w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一个生物狗的科普小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