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刘华杰（北京大学哲学系）

歌曲《斯卡布罗集市》（Scarborough Fair）非常好听，它有这样一段歌词（不同版本，歌词略有不同）：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歌词里专门提及的四种植物也许不是重点，在许多人看来最后两行才是。但是，作为完整的艺术作品，铺垫部分十分关键，也许正因为非常具体，这样的民歌显得接地气，具有独特的魅力。这里的铺垫简洁到了极点，只提及了市场上四样东西的名字，再多啥也没讲！此歌曲被歌手保罗·西蒙（Paul Simon）和阿特·加芬克尔（Art Garfunkel）改编演唱，相对定型后，世界各地的歌者、音乐人不断翻唱、演绎。

斯卡布罗是位于英格兰北部北约郡的一个港口城市，2011年人口62000人。它在英伦诸岛东侧海岸、南北方向上看处在中央部位（跟德国汉堡大约在同一纬度）。这首歌曾以民谣形式存在，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具体情况、传承关系。目前知道的是，在中世纪斯卡布罗有一个不错的年度集市，英伦诸岛及欧洲大陆的商人蜂拥而至，在此交易各种货物。歌词中出现的四种东西都属于本地常见的草本植物，一般用作香料。逛集市，不单纯是卖东西和买东西，它也是人们的一种重要社交方式。赶集、卖单（东北话“看热闹”的意思）、搞对象，常联系在一起。

斯卡布罗在地图上的位置

歌曲中的四种植物是：

1. 伞形科欧芹（Petroselinum crispum），英文为parsley，形态上看一般有两种，卷叶和不卷叶的。西餐中经常能见到，如今通过淘宝也很容易购买到。

伞形科欧芹（Petroselinum crispum）丨图源：wikipedia

2. 唇形科鼠尾草（Salvia officinalis）英文为sage，原产于地中海，英国本地的可能是wild clary，即马鞕鼠尾草（Salvia verbenaca），其中clary也是鼠尾草的意思。

唇形科鼠尾草（Salvia officinalis）丨图源：wikipedia

唇形科迷迭香（Rosmarinus officinalis，较早的学名为Salvia rosmarinus）丨图源：wikipedia

4. 唇形科普通百里香（Thymus vulgaris），英文为 thyme。其中vulgaris=common，“普通”的意思。如果一个属（genus）中有若干相近的植物物种，最常见的名字通常就是“普通某某某”。

唇形科普通百里香（Thymus vulgaris）丨图源：wikipedia

这四种植物的英文名经常出现于报纸、诗歌和小说中，比如莎士比亚的作品中就经常出现，我手边有一本克兰（Walter Crane）创作的《莎翁花园》。如果读者不了解具体所指，把它们视为无足轻重的装饰，对作品的理解可能就欠缺了一些。要彻底了解一种异域文化，就必须进入细节，关注其中提及的每一种“物”，不能大而化之。博物（natural history）的眼光，有助于弄清一些细节，这对于欣赏作品和将来有机会实地旅行，都有好处。也可以说得重一点，没有博物素养，根本读不懂诗人克莱尔（John Clare）。

克兰创作的《莎翁花园》一书封面

在世界各地，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成套调味料，想一想印度的“咖喱”和朝鲜族的小菜。在英国，常用的调味植物还有罗勒（basil）、薄荷（mint），它们俩恰好也是唇形科的。这两个简单的英文词，许多人都认识，但能分得清具体所指的，就少了一些。

为何伞形科和唇形科调味植物居多？肉豆蔻和豆蔻是一个科的吗？香料（调味料）与地理大发现有什么关系？能这样想，便容易拿起书，认真学习，也会想着亲自品尝一番。不过，一切还要先从自己生活的地方开始。明天一早就逛菜市场吧！